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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修把伸过去的手缩回来,低下头,什么也不敢说了。
林毓清的夜视能力很好,她能清楚看到宴明修的表情,像一只希望得到收留,于是努力讨人高兴的野犬。
只是他太笨了,从二十岁开始,就从未做过讨人喜欢的事。
不过好在他足够努力,天道酬勤。
林毓清哭到夜视能力变坏,再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才道:“手术会不会很疼呢?”
“他们会打麻药吧。”宴明修绞尽脑汁。
“希望想你说得那样,”林毓清小声地哼了一声,“不然你就等着疼死吧。”
18
对于即将踏入三十岁大关的宴明修来说,他摆脱了对年龄增长的恐惧,可喜可贺。
转而进行一切有益身心健康的运动,立志成为一个完美的,心脏容器。
于是唯一的烦恼就变成能否在周三下午见到林毓清一面。
她只会在这时候散步。
今天,他又等到了。
他摆弄着打理三个小时的发型,又把衬衫的第二颗扣子解开,露出昨晚奋斗一小时的胸线,上前打招呼。
和林毓清相伴的是一位和蔼的医师,头发像银线一样亮闪闪的。
她看着宴明修,眼睛亮了起来。
从医师口中得知,林毓清已经失眠了好久,这种失眠甚至影响到她的日常恢复,决定着能否躺着上手术台。
“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?”宴明修心疼道。
“我不必告诉你。”
因为罪魁祸首就是你。
林毓清面无表情。
她总是惊厥,梦到之前受过的苦难,而这些苦难都跟宴明修挂钩。
医师笑眯眯地说出一句谚语:“解铃还须系铃人。我建议林申请家人陪同入睡,关怀治疗。”
“什么!”林毓清当即驳回,“我不可能和他躺在一张床上!”
“好了,那就不在一张床上。”宴明修赶紧安慰道,“让我陪在你身边,好吗?”
她必须在下个月动手术,不能再拖了。
事不宜迟,宴明修终于获得进入林毓清病房的许可。
但应病房主人的要求,他整个人被拷在一张行军床上,只能伸出一只手到林毓清的床位上,与之相握。
宴明修的心小鹿乱撞,嘴角不自觉地上扬,这种情况只维持到十二点。
起初,林毓清只是有点梦呓,听不清她在说什么。
声音越来越大:“不要过来!我不要吃那种药,我会死的!”
“宴明修,我下面好痛,今天可以不做了吗?”
“不要,这是在灵堂,不可以!”
“宴明修,把手铐解开好不好,我不逃了,我会乖乖在这里的。”
这些话像刀一样刎在宴明修的身上,弄得他千疮百孔,无法安眠,铸成独属于他的真实梦魇。
这都是他对林毓清做的混账事,是时候接受惩罚了。
林毓清开始剧烈地抖动着,手脚不自觉地乱蹬。
她快要醒了,医师说这时候必须给予足够的安抚。
他用发涩的喉咙温声回应着:“好,毓清咱们不吃药,也不做了。”
“我把手铐解开,你自由了。”
“我已经把宴明修赶跑了,你不要怕。”
可惜根本没用,她不受控制地痉挛,没了力气,只能发出小声的呜咽。几缕发丝贴在脸上,双颊赤红,眼珠不安地来回转动。
好可怜。
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了。
宴明修急得团团转,他咬咬牙,将手从林毓清身旁抽出,努力地往床头柜探去。
那里有手铐的钥匙。
就在林毓清被噩梦折磨地快要苏醒时,一双大手按住了她的双眼,她整个人都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。
有肌肉,胸应该练得很不错。
“好了,毓清,都过去了。乖乖,睡觉吧,我把宴明修赶走了,他不敢再来找你了。”
怀抱里有一种熟悉的洗衣剂的味道,让林毓清梦回少年时代的沙地。那时他们不用香水和古龙水,身上的气味却更让人好奇。
她忍不住跟怀抱打了声招呼,感谢他拥有令人安心的味道。
怀抱好,宴明修坏。
她在温暖的体温里安睡,窗外下起了雨,淅淅沥沥,让林毓清重回十七岁的雨季。
宴明修也将双臂收紧,更安稳地将林毓清抱在怀里。
她浑身湿漉漉地,被冷汗浸染。
而没过半个小时,林毓清又开始小声地梦呓,尖叫,新一轮的折磨又开始了。
宴明修只能强打精神,再一次拍着她的后背,把她按在怀里轻声哄着。
直到第一缕阳光投了进来,宴明修才发现自己整夜都未曾合眼。
他小心翼翼地将林毓清放回床上,再将自己重新锁起来,钥匙放回床头。
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
19
虽然林毓清不想承认,但有了宴明修的陪伴,自己确实不会再惊厥了。
她对此不知道该伤心还是难过。
好的睡眠大约会传染,最近她发现宴明修起得越来越晚了。
即使起床,眼白仍布满血丝。
人也日渐憔悴,嗜睡,怎么叫都叫不醒。
“宴明修,起床了。”
床上的人不情愿地睁开眼睛,声音沙哑:“几点了?”
“九点半。”
男人立马摇摇晃晃起身,他有个会本应在半个小时之前参加。
可刚走两步,视线却越来越模糊,身体也不受控制,最终晕了过去。
这是他这段日子睡过最舒服的一觉。
也可以说唯一的一觉。
晚上他要在林毓清睡着后将手铐解开,哄她睡觉。
清楚直白的梦呓一字一句提醒自己曾经对她的伤害有多深。
像冻疮,即使逃脱了那冰冷难言的环境,可一触碰凉水,仍回隐隐作痛,无法止痒。
让宴明修不断轮回在痛苦的回忆中,心脏被凌迟成一片一片。
久而久之他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,只要一听到林毓清的梦呓就再也无法闭眼。
只能趁着天亮后那一两个小时补觉。
还要谨记将自己拷回在行军床上。
白天,与林家展开的贸易战愈演愈烈,董事会越来越不满,屡次想要联合让他下台。
他不在国内,无法清晰洞察真实的局势,更加被动。
前两天又费神整治了两个叛徒,一切的一切都在消耗自己的精力。
可是他不敢停,不敢睡,只要自己停下一秒,别人就会有可乘之机,取代他的位置。
在晕倒五个小时后,他苏醒了。
床边是一言不发的林毓清。
宴明修眨了眨眼,心虚的为自己做解释:“这两天公司太忙,谢谢你叫医生。”
“宴明修,你当我蠢吗!到现在还想瞒着我?我的病房里有监控。”林毓清的声音闷闷的,像是从胸膛深处发出来。
她攥紧了衣角,手指被捏得发白。
她很早前就发现了事情不对劲,但总是想逃避,直到宴明修困晕了才不得不面对。
看到监控的那一刻她整个人被定住了,呆呆注视着画面里的男人。
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,却仍是用颤抖地嗓音安抚着自己,就算被乱动时的自己打伤也毫不在意。反而会检查自己有没有受伤。
多少个晚上,宴明修整夜没有合眼。
黎明时还要假装一切未曾发生过,将他自己拷回在行军床上。